泥操场上的田径梦

□徐卉婷

最近女儿学校举行运动会，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运动有关的一段经历。

我小学时也曾是校田径队的一员，田径队教练崔老师当年还是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，带着我们几个孩子，把训练搞得有声有色。

那时候，训练一般安排在下午三节课之后，有时文化课老师还在拖堂讲题目，但是崔老师的哨子声一响，我们就像得了令箭似地往操场冲去，只留给文化课老师一个飞奔出门的背影。如果是遇到考试考砸，正在接受训话的时候，就更盼望这声“救命哨”了。

崔老师的训练形式很丰富，光热身运动就有很多花样，那时训练器材简陋，崔老师会收集一些废弃的自行车轮胎、油漆桶等，放在地上让我们跑跑跳跳、跨跨绕绕。下雨天也照常训练，他用一根橡皮带一头套在我们腰间、一头系在窗棂上，原地蹬腿跑，或者在走廊上深蹲、蛙跳、波比跳，以及跑楼梯。

崔老师总是带着一块秒表，但很少给我们测试成绩。更多时候，是让我们踢球、玩老鹰抓小鸡、“贴膏药”这样的游戏。所以我们都不太跟秒表上的数字较劲，更何况，在那个泥操场上，成绩是要看“天”的。

当时学校的操场是一块开阔的泥地，暑假就会长满杂草，学校用砖块斜插进泥里围成一个200米左右的椭圆形跑道。泥地上小石子很多，怎么捡都捡不完，一不小心摔一跤，裤子摔破了不说，石子沙砾还会嵌进膝盖和手心里。操场上的跑道线是体育老师们拿着簸箕、卷尺，把石灰粉倒上去一条条划出来的。天晴的时候，场地条件就好一点，百米成绩自然也能快上半秒一秒，下过雨的话，跑道线就被冲刷模糊了，根本看不清，100米的距离跑歪了，可能跑了有110米，还得小心翼翼地跑，别叫烂泥把鞋子给粘了去，就算成功。

片区运动会或者市运动会，我们田径队是要代表学校出征的，崔老师会拿出“顶级装备”——钉鞋。钉鞋每个尺码只有一两双，轮到谁上场了谁就穿。穿钉鞋在泥操场上训练总是状况百出，泥跑道有时太烂了，钉鞋踩下去根本起不到抓地的效果，耙起的一堆烂泥全甩在自己头上和身后的队友身上。有时泥操场又太硬了，踩到石块什么的把钉别断了、把脚崴了。崔老师便安慰我们，到市里比赛是煤渣场地，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。能上一次“煤渣跑道”成为我们的愿望，大家都铆足了劲儿，争取能到市里比赛。

市运动会上最厉害的莫过于少体校的那些专业运动员，“背心+短裤”、人手一双的钉鞋、助跑器，热身运动时随便跑跳几步，就能甩开我们一大截。崔老师说，我们就跟自己比，把平时训练的水平发挥出来就可以。事实证明，煤渣跑道确实比我们自己的泥操场能出成绩，那次市运动会，我的百米成绩比平时成绩快了足足有一秒，得了比赛的第二名。崔老师很满意，我自己也很满意。

后来我到市里读初中，我的田径生涯随着小学毕业，结束在了那个镇中心小学的泥操场上。

将近30年过去了，泥操场早已变成了漂亮的塑胶跑道，上面跑过一届又一届的孩子，也有人从这里跑向了更广阔的舞台。可是他们不知道，在这片操场还是一块烂泥地的时候，也曾有过一位教练，带着一群孩子，在这里编织过一个属于他们的田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