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惜鞋子的女孩
发布时间:2024-06-09 21:52 浏览量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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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取笑她的说法,后来她为此很是悻悻。
在南去的列车上,我第一次见到她。邻座的几个人,都是开学返校的学生,所以大家很快就混熟了。我发现她很爱惜自己的鞋子,每每爬上铺位总是要把一双新皮鞋拿上她所在的中铺,小心地压在褥子下。她白皙而宁静的面容在一幅白边近视镜的衬托下,显着憔悴,因此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。
同时熟络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到上海读书的女孩,她俩是同学,一个爱说爱笑,另一个沉湎于随身听中的粤语歌曲,不大与我们交流。我因与爱说爱笑的一个属于同一个稀少的姓氏,很快就熟识起来,相互以师兄师妹相称谓。这称谓不知是从哪儿论的,主要是戏谑。那个年代电视里流行香港拍的金庸武侠小说的电视剧,剧中多半这样称呼。
我和师妹热烈地聊着,她很少参与我们,只像个影子一样静静地待着。邻近的还有一对母女,女儿叫宝佳,正是五六岁似懂非懂的年龄,很高兴和我们嬉戏。聊累了,我就和师妹逗宝佳玩儿,怂恿她给我们画画儿。宝佳也正是愿意听恭维话的年龄,很郑重其事地一个又一个为我们作画,完了后还署上自己的名字。在我的日记本里,至今还保留着她为我作的那幅画儿。想来宝佳现在应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年龄,不知她还记不记得,童年时有过的这个经历。
火车很快就开入了深夜里,第二天早晨五点时分,我们还在半梦半醒之间,宝佳母女静悄悄在天津站下了车。这个白天,我们一直在齐鲁大地上奔驰,窗外景致迅速飞离。在列车的晃动中,我们靠打扑克消磨时光。有时是四个人打,师妹和她同学,我和她。有时,只是我和师妹。我的牌技不佳,师妹教我玩“说谎”时,我常常说不了谎被抓;打“升级”,又常常漏掉分数。
时光就在这样的消耗中,由晨而午,由午而至黄昏,列车在安徽和江苏的崇山峻岭中穿行,树影森森。夜半,列车到达终点常州站。那个年代从我们这里去往上海方向,最便捷的方式是直达常州然后再中转。当我们从列车上大包小包下来的时候,已是七八个人的模样,都是在列车上新相识的,绝大多数是学生,几乎都去上海,只我一个到苏州。简单商量以后,我和两三个出站为大家中转签票,其余的在站台上看守东西。
夜半的常州站依然有些乱糟糟,我们几个不辨东西地找到签票口终于为大家签好票。回到站台没一会儿,就一齐拥上一列过路列车。上车后才发现,异常拥挤。座位上、过道里挤满了表情麻木的各色民工。灯光发着幽幽的蓝色,烟气令人窒息。和我一起上车的两三个人,被阻滞在厕所里,另外几个伙伴被分割在各个角落。我们彼此无助地呆望着。
好在路程不是太远了。不久我就到达苏州站,拼力挤出车厢,来不及和他们一一道别,列车一忽儿就把他们全带走了。我怅然若失地走入这陌生之地。从此我和她靠书信联系,一个在上海,一个在苏州。渐渐相互熟悉起来,信也越写越随意。
下一次返校时,我们又相遇在南去的列车上。彼此已算老朋友,感觉非常亲切。这一回我替邻居关照一个要回上海爷爷家的小学生。一路上,为逗小孩子开心,我信口胡编武侠小说,她笑笑地看着我,于是我越编越起劲。在以后的通信中,我开始延续这个武侠故事。她开始看到时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,无形中激励我继续编下去。
当我以后认真开始编排这个故事,并把她作为一个女侠以一种调侃的口吻写下去时,其实已经是有一些孔雀开屏的意思了。不想,我的这一戏谑她没看到其中之意,反而激怒了她,来信指责我不要把大好的时光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。我的自尊心受到重创,懒懒的疏于给她去信,慢慢的我们有些生分起来。最后时光给她去信,有一次是因翻译一个朋友的照相机说明书,向她请教一个英语词汇,她很详细地作出多种解释和说明,我至今都能感觉到她的深情。
以后我们很少通信。有一年冬天她回来,到我信中的地址找我,我恰巧不在,错过了难得的第三次相见机会。我在苏州她在上海时,我几次想鼓起勇气到上海找她,因经济等原因,几次都没成行。
时间过去这么多年,她是在国内,还是在国外,生活得怎样,无从知晓。
附记:
这也是写于十几年前的旧文,初发于百度空间,后因网站改版不得不搬家到他处,不想这一搬当初的配图丢失。昨天心血来潮,将原来的配图找到,填加到文章之上,再发时却过不了审,一气之下今天亦转发于此。文中的女主,若看到此文时,一定要与我联系,一晃已三十多年,很怀念我们曾经拥有的年轻!